陌生世界

几乎以一己之力包揽了哥谭所有的重大犯罪，初次出手就惊服四座，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又在策划一个行动了。他，就是小丑。

作为DC旗下最有魅力的反派，丑爷的犯罪故事早已成为了传奇，写入了史册。很多人都想知道他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不按套路出牌，不追求通俗犯罪大师的里程碑，难道他只是单纯地为了和条子对着干？追究此人走到这一步的动力，似乎也并非简单的正邪对峙。

在漫画电影里做坏事行恶也需要帮手，于是小丑就划了一个圈，只让一部分的人跟他当坏人，做坏事，这个名额极其有限。

而且小丑也不喜欢这些帮凶，别忘了，他变成小丑就是因为被两个偷窃惯犯陷害了。

所以我们经常能看到小丑杀自己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因为他招募的部下也在他要抹杀的名单里，他同样厌恶这些人。这就是他的哲学。小丑，并不以正义天平的另一极端自居。

他可以将趁火打劫占据自己脱衣舞俱乐部的旧部剥皮示众，也可以绑架虐待高级警官，更可以打残一个个蝙蝠家族的成员。由于对黑社会和白帽子两个体系的人的无差别屠戮，丑爷变成了世人的恐惧，他也是黑白两道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死敌。

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做了这么多的恶事，犯了这么多的罪，仅仅用为了犯罪而犯罪就能解释透彻了吗？

我以为并不是这样。他不享受抢来的战利品，他不会为夺走多少财富欣喜若狂。相对来说他更关心他所造成的破坏。小丑真正想要做的，应该是抵抗，甚至压倒某种命定之理。

在作品黑道小丑自传中，小丑问他的马仔：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东西吗？”

小弟刚刚目睹了自己老大杀掉了两个手无寸铁的老人，接着就翘起二郎腿躺在两人的血泊中，眼睛都不眨一下。而在此之前他才刚刚屠了几个街区的帮派分子。此情此景让马仔几乎崩溃，他颤巍巍地挤出一个词：

“Everything” 小丑讨厌一切事物。

小丑赞许地砸了砸嘴，告诉小弟：“你的答案接近了真相，但不完全等同于它。”

我想，小丑真正讨厌的，只有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统治管控着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直白地说，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是那样事物的体现。因此，只要小丑反对那个事物，就会对世界上的一切表达厌恶。至于那个东西是什么，可能是人类，可能是世界，也可能是单纯的“存在”这一抽象概念。

而直接地说，小丑讨厌的，是这种善恶交替，人祸不止的死循环，是被囚禁在这个轮回之中而无能为力。他讨厌这种被命运折磨和玩弄在股掌中的感觉。这种无形的力量无法被清晰地定义，只能被模糊的描述为一种命定之理。

现实是一个舞台，善与恶这两个势力交替登场，分别在某一时间段担任主角。然后，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这仿佛就是不容置疑的真理，但是在小丑眼里，这种轮回就是一坨屎。他要把这个规定了游戏规则的框架拆掉。

小丑不相信什么天道轮回，不相信什么善恶有报。他要把世界拖入纯粹的疯狂之中，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的身份都将无法立足。在小丑改造过后的世界里，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疯子，和即将要疯掉的人。

而他的做法不是破掉一切原则，越过一切底线。恰恰相反，他本身就是有什么原则和底线。小丑就是黑暗混沌的化身，他的行为把世俗世界里泾渭分明的是非分界线擦淡了，之后甚至还要抹除。

拆除掉这个分界线后，正义在维护成本变成天文数字后寸步难行，被拖下了高坛，降格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力量，而邪恶也得不到喘息和休息，无法永无止境一刻不停地展现自己，最终也呈现颓靡疲弱。那么世界必然就由混乱和黑暗接管，然后变成一团糨糊。

在蝙蝠虾故事中可以看到比寻常罪犯超级英雄故事中更光怪陆离的迷局，和令人胆寒颤栗的黑暗。蝙蝠侠面对小丑也会失去理智，不得不放弃他一直贯彻的原则，采用非常规手段对付小丑；连恶盈满罐的双面人也在小丑的毁灭人性下屈服，打亮了呼叫蝙蝠侠的信号灯。

他几乎一个人包揽了哥谭所有的重大犯罪，逼得所有人都去当英雄，甚至那些坏人也是。换言之他给了每一个人都当英雄的机会，而自己做了那个万恶之源。这样没有任何人会堕落，除了他自己。这一点，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要的就是彻底的疯狂，乱得没有一丝章法又不可抗拒的疯狂。

他曾经是善恶斗争的牺牲品，行窃团伙带他走上邪路，毁掉了他的前程，蝙蝠侠让他沾上了无法洗净的污点，还令他毁容，掐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无论是犯罪高手，还是蝙蝠侠，都永远地改变了他，永远地毁掉了他。他只能以发疯这种方式来回应这命运的捉弄和折磨。

对于小丑来说，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都是狗屁，这两样东西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存在的正当理由。一切，都是借口造出来的假象，一切，都会归于疯狂。

就像小丑说的：“想要摆脱遇到的困难，你只要发疯就好了！”

也许是被小丑一身超酷的反派气质迷倒，他的手下马仔也开始理解到了犯罪真正的乐趣。

在黑道小丑的结尾，马仔跟着小丑脱离火并现场朝大桥逃亡。望着身后的冲天火光，这名马仔笑得情不自禁，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笑。结果他换来的是小丑凶狠的一枪托，砸断了马仔的鼻梁。

马仔并没有真正理解小丑的内核，他痴笑的样子只是表面了他正更深地滑向了邪恶。而这一枪托就是小丑对他的惩罚。

到了结尾部分小丑说道：“毯子又开始滑动了…我能看到他。难道你感觉不到它吗？”

小丑再次遇到了久违的场景：为了结束混乱而自诩正义的蝙蝠侠，自以为已经懂了但却永远开不了窍的白痴下属，又白费一场功夫的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说，混乱，是一种无形，持续的状态。小丑的“功绩”上没有任何载功，没办法确切量化他的“成绩”。也就是没有进度条，他的一生都将为这项事务侵占，直到他的生命终结。

某种程度上说小丑把自己分离出了人类，站在上帝那样的角度去观看这一出出的戏码，并靠自己理论一次又一次得到验证来获得满足感。这，也许就是他的乐趣。

再次之上他还有顶尖反派才有的反派主角光环，他可以豪无顾忌地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用担心自己会收到制裁。

并且安心自在地享受着社会混乱，秩序崩溃，礼崩乐坏的破灭之景，因为对他来说，这些无一不在证明“我是对的！”

他无法停止，永远也无法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