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杀手
9S坠入了梦乡，来到了曾经的世界。
他变回了穿越到尼尔机械纪元的世界之前的他，与之一起的，是穿越到人类世界的2B。
2B对能亲眼见到人类这件事十分期待，而9S就像是回到了那个很久未见，但也不感到怀念的家乡一样，无动于衷。
转眼过了几个月，穿越到人类世界的两人这一天来到咖啡馆品尝咖啡，思考人生。
服务生递来了菜品单，两人点了简单的两杯咖啡。接着就在等待之中拉开了话匣子。
他们对过去的事闭口不谈，只是谈了谈来到人类世界的所见所闻。
2B提到她所观察到的人类世界的婚恋交友方式。作为人造人，她对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十分感慨。
2B说：“人类已经变不回从前了。”
9S：“？”
2B：“人们对自己的同类要求都愈来愈严苛了。即使那些情感媒体再怎么呼吁人们体谅彼此，但是扪心自问，人们的择偶标准会有多少降低呢？”
9S接过端来的咖啡，加了块糖。边搅拌边说：
“其实早就见怪不怪了，你是第一次知道人类的这些事，所以才这么惊讶。
问题在于人们的心态变了，即使再怎么体恤另一半，根本上，现在的人终究还是严苛，现实，甚至冷血的，只不过有可能比之前好那么一点。”
2B又问他：“那你觉得你选择女友的标准还会像你少不更事的时候一样吗？”
9S：“不好说…但人们总是会成长的，会改变想法的，不是你说的那一回事。”
2B：“我不确定…现在的青少年们都早熟，再加上信息传播速度如此之快，他们的爱情观早就和大人们的世界同步了。
现在那些变得现实的人们宁愿对虚拟偶像，荧幕明星意淫，为主播们送礼物，也不愿意到真实世界去和真的异性打交道。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购买虚拟伴侣的产品，让机器人代替伴侣。”
9S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人们是变了，这是一个群体的蜕变。
9S：
“好吧，其实你说的是对的，但他们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是一个最缺乏安全感的年代，人们有什么必要学我们的祖先一样把自己托付给还是陌生人的另一半？2B，这真的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在人们想清楚之前，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对人们来说才是最保险的。”
9S感到自己的思维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2B：
“嗯哼，这大概就是人们开始变得向机器靠近的原因吧。他们宁可希望靠钱买到虚拟世界的安全感，也不肯相信一个真正的人愿意全心全意爱自己。
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他们所寻求的任何安全感，满足感，充实感，归根到底，最终都是要靠与其他人的各种互动来落实的。”
9S的内心说话了：她这似乎说到这场谈话的核心部分了。
“就比如说，人们根本需要的还是，手艺高超的厨师为他们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忠实可靠的军人为他们保驾护航，青葱岁月的初恋与他们一起感受爱意的萌发。”
9S觉得她有些考虑的片面：
“这些我们不需要人也可以做到。我们有各种各样的机器人来代替人类社会里的各种分工。你瞧，要做饭有精确调控的烹饪机器人，要战斗我们有最强悍的终结者，就连人类的性需求，也可以有各种虚拟伴侣来解决嘛。
就像刚才说的谈婚论嫁的问题，现在人们之所以对伴侣要求严苛，就是因为人类的不确定性。人们不再希望承担找到一个错误伴侣所带来的代价了。
相信等虚拟伴侣制造产业成熟后，这个问题会得到很大的改善。其他生活各方面也是一样的。
换言之，我们并不一定非得依赖真实的人类来替我们做这些事。”
2B点了点头：
“正是人的所有需求都被满足，因此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被割离了。”
“那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只要把握机器不出错，不让它们失控造反就可以了。”
9S说完，摆弄着自己的双手手指。
对面的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是的，每个人所有的需求都被机器满足了。所以，人类也不再被需要了。人与人之间不再需要彼此，正如你所说的，他们只需要赚足租用机器人服务的费用就可以，人们再也不需要彼此了。”
他有点说不出话来，欲言又止。
“这就很搞笑了，所有的需求都被满足，唯独制造了所有需求的人类却不再被需要了，那么你觉得一个处境这么尴尬的群体，不会很危险吗？”
9S:“……”
“人们将会习惯把人类本身排除出这个世界。
你会发现，你原本在乎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你不再需要打理自身，因为机器恋人包容你一切缺点，无论你是不修边幅，超重，还是毁容都无所谓。
护肤保养品化妆品都会失去绝大部分销路，因为根本没人在乎自己歪瓜裂枣。原本很流行的造星产业会彻底破灭，因为靠大数据，全息影像和模型工程软件足以'捏'出最完美的男男女女，而且可以靠欺骗你的感官营造不输真人的真实感。新科技远超靠超高成本投入的传统产业。
你不再需要照顾和考虑任何人的感受，因为所有机器人都对你百依百顺，他们包揽你的一切，所以你即使与全世界为敌，只要还有机器人服侍，你依然会过得好好的。
即使父母去世也不需要你出门，有殡葬服务机器人帮忙打理一切。你甚至不需要去吊唁他们，只要寄出几张虚拟世界的信，准备一些字节，矩阵制作的纪念物，就能完成一次祭拜。没人在乎他们是被埋葬在虚拟世界的坟墓里还是哪个别的地方。”
2B低下头，似乎觉得自己也说得太恐怖了点。不过她发现9S似乎听得很认真。
于是她接着说：
“无论一个人怎么泯灭人性，他终究没有超越出人的格局，他的人类属性依旧残存在身体内。”
“而科技正在割裂人的本能属性。到最后，完结切断人与人之间的任何纽带。唯一剩下的就是他们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钱。为各种实体或虚拟服务买单就好，除此之外你不需要关心任何事。
这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如果一切对一个人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空屁，那他就只能浸淫在自己封闭的世界当中。”
9S又说话了：
“但我们至少还在掌控这个世界，只是不再……笼络彼此了。这也只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只是时代演变的产物。”
他还是有些不甘承认。
“不，不会的。到这一地步，人类早就不会为自己的同类着想了，每个人只需要为自己考虑，只需要满足自己的需求就足够了。想想，一个由上百亿互不关心的个体组成的脆弱松散的整体，一个任何凝聚力都被拆散的种族，你觉得有可能长久延续下去吗？”
他的牙齿开始打寒战。
“这个时候的人，没有了任何社会关系的制约和引导，唯一剩下的，是向自己的欲望彻底投降。
你会发现你可以不用那双血肉造就的双手，反正这双也不需要为社交泡咖啡，点香烟。替换为机械臂可以更快地敲键盘，可以搬动更重的物件。
你会发现计算机的思考速度早已超过人脑极限，你可以花钱将量子计算机植入你的脑袋，缸中脑理论的成果可以使电子大脑保留任何你的原生大脑的功能。但是没人知道你的灵魂被怎么了，也没人说得上你是否还是你。
因为人类不再被彼此需要，即使没有事先协商，所有的人类也都默契地走上了这条'进化之路'，将自己的血肉之身，替换为钢铁之躯。直到最后一个'人'不复存在。
很难说至此人类这个种族经历了什么，是进化，还是灭绝？”
9S沉默地看着杯子里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但已逐渐变冷。
“所以说，当人们开始对同类挑肥拣瘦的同时，不与同类协商解决问题却想着用别的物质来替代他们，这本身就是一条非常颠覆人类本身的路线。
人类现在显然还没准备好，甚至思考他们的行动可能造成的后果的人也很少。”
9S交叉着手臂说道：
“你说得对，真有那一天，人类就不再是人类了。虽然很极端，但现在的人们的确正在被科技控制。他们只看得起科技产品，对自己的同类挑挑拣拣，指手画脚。一切都依照参数，一切都交给大数据。
现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2B在对面不断地点着头。
9S继续说：“就像他们说的：'身边有多少个憨憨在嘘寒问暖都比不上一夜暴富。'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要么是冰冷到残酷，要么是火药味浓到窒息。
这还只是现在，人们还被或多或少地被强制绑定在一起。但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对的，当机器人科技和人工智能发达到取代大部分人类的功能时，这些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靠向先进的'智能生活'。
现在还只是被控制，也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就会被反噬。
但是受限于人的局限性，个人很难作出牺牲自我的选择，所有人到头来都是利己的，让他们抛弃高效便捷的生活，去重新习惯一切都身体力行的年代是很难得。
这也就是所谓的个人最好的选择并非是集体最好的选择的意思。”
“所以他们需要意识到人类彼此之间是不可分割的，割开了，他们就不再是他们自己了，”
2B鼓励地说道，
“而这就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让人类重新信任和爱上彼此。”
9S无奈地笑笑：“但你刚才也说了。人们的心态已经变了。破镜重圆是很难的，现在的人就是这么现实，这么物质，让他们重新回到情感纯真丰沛的年代已经不可能了。”
“那不妨先从小的方面开始尝试，”
2B知道9S的内心已经被动摇了，她很激动。
“我们可以摈弃一切前嫌，重新爱。就从我们开始，然后再帮助人类。”
9S做了个难以名状的鬼脸：
“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们回到那个没心没肺的时候，不管不顾地跳进爱的大海吗？”
说道最后他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
2B也笑了，清澈动人的蓝眼睛一眨一眨的：
“好像是有点幼稚，不过大体上你理解得没错。”
“这可是不小的牺牲啊。”9S温柔地打量着2B。
“只要是为了拯救世界，那又如何呢？如果你想加入我，那么就给我一点爱吧，”
2B看着9S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给我一点爱，就今天。”
随后是沉默，他们两人之间的沉默。
两双透明清澈的蓝眼睛在扫视着彼此，传递着友善。严肃正经的气氛难掩两人嘴角即将洋溢而出的笑。
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诞生，打破寂静了。
沉默在延续，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最终笑容还是没有洋溢出来。9S收回了刚才的表情，逐渐地又恢复了正常。2B也无声地消退了自己的笑容，她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
气氛又变了，尽管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却已经明白这件事已无可能。
他们又沉默了很久，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他们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稳。
还是9S先开口了：
“我做不到，2B。对我来说，爱情的海洋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所以你并不打算尝试吗？哪怕是迈出一步也不肯？”
9S感到很无奈，他试图唤醒体内对爱情的渴望，但却发现自己的爱田早已干旱龟裂。
他很后悔听从以前的一些憨憨的馊主意：将爱深埋在心底，等时候到来爱情的果实必将芳香四溢。他们是这么说的。
他现在挖开那片掩埋的土地，发现爱已经变成了化石。他再也没那份激情，再也没那份勇气去追求爱了。
9S惊恐而又羞愧地发现，自己正是那些自觉断开了人与人之间爱的纽带的参与者。但他也是受害者，他对此已然醒悟却无能为力。
真是个蠢货，自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但到头来自己照样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装什么睿智？
2B似乎也看出了9S内心的挣扎，她叹了口气：
“也许你说的对，时代在飞快地前进，让人们自主选择回到过去是做不到的。”
9S低着头，不愿看2B的眼睛:
“除非有一个重大的转折或者变故把一切变回原样，否则我们作为个体只能被裹挟着一步步看着人类驶向未知的未来。但那是不现实的。”
“也许繁华的尽头就是毁灭，就像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
9S沉默以对，内心深处，他相信这句话可能会成真，但他早已失去了斗争的意志。
一个阴险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帮这个世界一把，让他早日通向自己的归属，”
9S心中一惊，那不是2B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不禁放大。
“如何？”
对面坐的已然不是2B，而是小丑！那个毁了一个个机械村落还有人造人空间部队的小丑！那个用精神攻击瘫痪了无数人造人部队的小丑！
小丑在原来的世界就已经给人造人和机械生命的和平派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来到这个世界后9S以为已经彻底摆脱了他，但他现在却又出现在了这里！
9S意识到了，这场梦，这场相遇，是小丑设下的陷阱！小丑入侵了他的梦境，和他说了一堆鬼话，现在他想要引诱9S一条路走到黑！
当初A2找自己诉说小丑入侵她的心理世界的恐怖手段时，9S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现在轮到他了！
这个混蛋利用了2B的声音，2B的模样来骗自己，9S一定要杀了他！
9S的手快速摸到腰间，但却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武器，而Pod也不在身边。
对了，这里不是他的那个世界……
但小丑却已经抬起手，用一把转轮手枪指着9S。
“你不用紧张，我是来帮助你的。”
小丑抿嘴笑着。
9S呼吸开始急促，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消灭他！消灭这个混蛋！9S的内心在声嘶力竭地怒吼。
小丑在原本的世界播撒了太多的混乱，引起了太多的死亡，而现在他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和9S搭上了话，用歪理邪说诱导9S，用2B的模样，2B的声音折磨他！
“这么严肃干嘛？”
小丑又说话了。
“你应该感到高兴，你的内心终于觉醒了最重要的信条！就在刚刚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为你感到骄傲！！
你难道忘了吗？我解读过，透视过你的内心！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9S，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在你内心深处，你早已明白这个世界终究会完蛋的，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去阻止都没用，”
枪口已经顶到了9S的脑门。
“Pong！就像这样～”
小丑用低沉声线说道。
“但你却还是在偏执地，疯狂地挽救他们。你完全搞错了方向了，可怜的人造人～
你应该做的，是和我一起，为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的结局张灯结彩！”
“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和你这种人渣站在一队！”
“不不，不！你不能否认你自己的内心，那样你就会看不清现实，迷失自我
我是说，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所爱的所有美好事物一个一个地消失，破灭，而你却无法挽回任何一个，你不觉得这对你来说有些太残忍了吗？？
你完全可以选择亲手葬送这些东西，就当是你献上对他们的最后一份爱意！为了他们，也为了你！”
9S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你以为所有的人造人都会像那些叛徒一样脆弱不堪，被你几句谎话就哄骗得加入你的队伍吗？”
小丑又笑了：
“你会的，9S。”
“不，我不会的。我宁可死……”
“噢，是吗？那你刚刚为什么拒绝了2B的请求呢？为什么2B邀请你拯救这个世界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放一下呢？？你怎么不为了你爱的世界再多争取几秒时间呢？”
9S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
“嗯？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小丑夸张地把一只手搭在耳朵上，凑近了9S，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是在利用2B耍我！！我去你妈的！！你少提2B的事！你不配！你tmd我要宰了你！”
“啧啧啧…”
小丑似乎为咆哮着的9S感到悲哀，他双手一挥，9S的双唇被加封一道拉链，牢牢地锁住了他的嘴，同时痛得他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唔！！！！”9S的惨叫被封锁在了口腔内。
随后是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9S的膝盖骨被击中了。
“emmmmm！！额啊！啊！！”9S在声嘶力竭地吼叫。
梦里的痛楚感十分真实，但梦并没有醒！他逃不出这个梦境！
“错了，亲爱的～大错特错。
让我来告诉你吧。”
小丑抓住了9S的衣领，把他拉得和自己只有几厘米近。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小丑粗暴地拉扯着9S，强制让他们两对视。
“我要你听清楚了，这是最后一遍了。
为什么你拒绝了？那是因为你早就清楚这个世界已经不可救药，你的内心深处明白这个世界得不到拯救了。那些被你救过的蠢货一个都帮不了这个结局。
所以，你才拒绝了2B，拒绝了我……
但你，却不让这个世界迎接他应有的结局，不让他早点在末日中解脱，还试图阻止这个过程，阻止他得到他应有的救赎！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伤害吗？？”
小丑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得9S只想把他的脸扯个稀巴烂。
下一秒小丑又装得很困惑一样：
“你以为消灭了尤尔哈计划的制定者就解放了人造人，但那些和你合作过的机械生命没有了约束，他们联合了其他敌人驱逐你们，把你们从最后的家园里赶走。
你不是很信任他们吗？你又为何放任剩余的抵抗军发动对机械村民的屠杀？？去消灭那些你这几十年来都在保护的弱势群体？”
9S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泪痕。小丑的话勾起了9S脑中一片又一片的回忆，那是他心中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痕。
“你猜怎么着？你们把你们一直都在保护的对象亲自绞杀了！你们以为的自我救赎行动彻底烧掉了最后的一片乐土……啧，你真的搞错方向了。
不是吗？？？嗯？？”
小丑又回到了刚才的玩世不恭的态度：
“我是说，我搞不懂你的想法。你为何要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用来毁灭世界，一半用来延迟这个世界的毁灭？？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难道不好吗？？
你，我，都是一类人，我们都明白这个世界没救了。可你就是不肯罢休，还在阻止应该降临的审判日。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专心致志地搞破坏，专注的力量是很强的，你难道不明白吗？瞧瞧我干的事？我把你们人造人整成什么样了？抵抗军？已经废了。月面指挥部？月球都被炸开花了。机械生命？它们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而你，这么分心，看看你干成了什么？看看你把这个世界毁成了什么样子？？”
小丑舔了舔他的嘴唇：
“我，我真的搞不懂。”
小丑耸动着肩膀说道。
接着他又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说：
“还是说……噢！我明白了！！”
小丑打了一个响指，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早就疯了！！已经搞不清状况了！！你疯了！！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9S含着泪的眼愤怒但无力地瞪着狂笑的小丑。
“嘿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
噢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丑从没笑得这么放肆，这么彻底，仿佛是一个困扰了他太多年的谜题终于被他破解开。
多年以前，他和身边的战士们保护着热爱科研和学习的机械生命村，一起消灭了所有追杀他们的尤尔哈部队。但没想到可怕的内卷还是发生了。
机械生命的扩张还是侵犯到了人造人，并最终导致了流血事件。不同部落宣布对人造人敌对，它们对人造人干出了同样伤天害理的事。9S无法袒护它们，他终究还是人，人造人的保护神。最后他只能袖手旁观，让抵抗军将所有的愤怒宣泄到了机械生命村落上。
小丑说的事，9S一件都推脱不掉。因为这些确实就是他这么多年来所坚信的正确的救赎之路，也是唯一的。
几十年来即便走过的路已叠满了尸体，9S也从未后悔过。无数意志不坚定，半途而废的人造人，和与之针锋相对的对手，都被他一手铲除，扫进了牺牲者的尸山堆中。
他本以为胜利已经到来，本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直到那次抵抗军和机械村的大战爆发……
他自己都记不清那场战争的伤亡了，但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
那些被9S拯救过的人造人亦或机械生命几乎都牺牲了。帕斯卡、安尼莫宁、杰克逊、怪卡丝、EE20，还有把他当作哥哥的，朱娜。
2B和A2的确还活着……但A2的理智和冷静已经濒临崩溃，都是被小丑的梦魇所害。但当初A2找自己诉说这个心灵杀手的恐怖手段时，9S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是他的疏忽造成了她们受到伤害。
从没有人造人被敌人从梦境中攻击过。但很显然，小丑能做到，而且效果非常显著……
这个梦，这个场景发生在旧时代地球的梦，就是小丑一手打造出来的梦中空间，是用来折磨和撕碎敌人灵魂的行刑场。
小丑还在笑，他笑得腰都闪了，身子都蜷缩成一团了也没有停。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他最大的胜利。
他看到了所有试图拯救这个世界的人，把这个世界朝着地狱的火坑更深处推了一大把。
9S流泪了，他默默流着泪。即便哭泣都是那么无力。
他以为在梦里他能忘了那些，但死者的面孔将在余生的梦境里不断袭扰他。
小丑终于不笑了，他再也笑不动了，如果再笑就会被自己笑死了。
他同情地把9S拉起来，又推回到座位上：
“别哭，亲爱的～我可以帮你的，
如果你心碎了，我知道如何修复你的心伤，让一切回到正轨。之前你总是拒绝我，我可伤心了。但现在也不迟，只要你接受我的帮助，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小丑凑近了9S的脸，半张脸陷入了阴影之中：
“有一个百试百灵的办法，你想不想知道？”
9S抬眼看着他，等待他说下一句话。
“让我们一起，把这个世界点燃。”
小丑咧着嘴说道。
“如何？”
小丑和9S就那么盯了几秒，那几秒对9S恍如隔世。
随后小丑恍然大悟，撕掉了粘在9S嘴巴上的拉链条。
“都忘了你不能说话…
9S丝毫没有顾及嘴巴上的剧痛，沾满血的嘴立刻恶狠狠地一口咬在小丑的鼻子上！
“嗷！嗷嗷！哇喔！！”
小丑被惊得大叫起来，手里的转轮手枪也掉落在地。
9S连忙捡起了枪，对准了在挣扎着摸着鼻子的小丑。
该结束了，9S扣动了扳机。
随后枪口弹出了一个写着恶作剧标语的旗杆，又是小丑的把戏……
9S甚至不感到意外，这些都无所谓了。
小丑此时又拔出了另一把枪对准了9S：
“额……不好意思，那把我拿错了。是这把，这把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开枪吧，我不会和妄想毁灭世界的疯子同流合污。”
9S无畏无惧，已经做好了准备。
小丑瘫靠在墙上斜视着9S：
“很好，很好，看来我和你之间还有的玩。要是真像刚刚那样结束了我还真是遗憾啊！”
“开枪吧，但我们最终一定会干掉你，把你送到黄泉之下，让你永远别想翻身。”
小丑打了个哈哈：
“我们会再见面的。”
Pang！
一声枪响，9S所在的世界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他爬起身，周围又变回了熟悉的环境。9S身边是人造人战友，以及还在保持盟友关系的机械生命。
A2走了过来:
“你醒了？”
9S看着她，还是和记忆中一摸一样。
“嗯，我做噩梦了。”
A2叹了口气:
“现在你知道保持清醒的好处了吧？自从小丑会攻击睡眠的生物的梦境后，我就再也不睡觉了。”
这段时间被小丑的心灵杀手攻击过的人造人都不睡觉了，但他们之中只有一小部分能恢复理智。
即便不遇上小丑，现在睡觉多半也会做噩梦。
9S没有提自己在梦里的遭遇，转身去开始收拾东西。
A2：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小丑必须被消灭掉，9S下定了决心。
9S转身对A2说:
“我们去找叛军。”
